东村敏郎x许知意
0、
“小先生的课讲得真好，只可惜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来听，实在可惜。”
面对东村的叹惋，许知意只觉得头疼，坦率直言。
“你每次来我都提心吊胆的，以后还是不要来最好。”
东村眨了眨眼睛，似乎是为了不被她发现眼底的失落。
可许知意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，她在找钟连长。
“同学们的态度……”东村忽然出声，许知意心头一颤，他这是要秋后算账了？
“应该不是小先生事先煽动的吧？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许知意立马否认。
“那就好。”东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，笑道，“小先生很聪明，讲戚继光的诗是临时决定，却能背出戚继光传世的全部十七首，只当个教书先生未免太屈才了。”
“乱世浮生，我只求个安稳。”
“求个安稳？”东村冷笑一声，又提到了国文课上同学们喊口号的事情。
“同学们的突然反应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，课堂上按理说不应该这样。”许知意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，一边解释。
“我回头……”
“我不介意。”东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。
许知意见他好像真没生气，也不再解释，又催促他离开。
“我待会还得回学校，不如今天就先到这吧？”
“我要请你喝咖啡，可咖啡还没上来。”
但东村怎么都不听劝，许知意急了，“我用不着你请。”
“小先生今天给我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，我理应感谢。”东村嘴角挂起一抹微笑，一字一句都敲打在许知意心头。
“通过今天这堂课我深刻地意识到，我们日Ben的报国教育远远不够，我们应该培养出更多像你这样的老师，进而去激发年轻人的热血，让他们都参与到帝国征服整个亚洲的计划中。”
许知意被他的想法惊到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侵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？
“通过教育煽动年轻人侵略……东村课长，你眼里的道是狭隘的，是强盗的道！”
东村眯了眯眸子，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，许知意不以为意，直到他说起今天早上又下达了什么残忍的命令，许知意又忍不住开口。
“你的双手果然沾满了鲜血……”
“有谁跟你说过这样的话？”东村挑了挑眉，强大的压迫感袭来，许知意瞬间闭了嘴。
“小先生不愿意说？”东村早就猜到钟连长可能会来，与她交谈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，不想她居然参与其中。
“我说什么呀我说？”
“从一开始坐下，你就心神不宁的，莫不是在打算如何暗杀我？”
许知意彻底慌了神，她没有想过要杀他，但若今日他丧命于此，似乎也跟她脱不了关系。
“怎怎么会……我只是害怕万一再有刺客，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曾经发生过，你忘了吗？”
许知意就差上手推他离开了，“东村，你赶紧走，现在就走。”
确定了猜想，东村站起身来寻找刺客，这也给了钟连长最佳的下手机会。
许知意就这样看着子弹穿进东村的后背，在他倒下的那一刻，她本能地选择接住他，两人一起摔在地上。
枪声四起，原来周围都是东村的人，子弹也没伤到他，中计的是他们，许知意气红了眼，推开身上的人就喊。
“钟连长快跑！”
东村彻底愣住，许知意真的想杀他？
钟连长自知在劫难逃，打算拉东村垫背，可原本应该穿透东村脑壳的子弹进了阿南脑袋。
鲜血洒到了他脸上，东村掏出枪打中了钟连长的手腕，可阿南再也回不来了。
他的目光慢慢从阿南移向许知意，眼底杀机暗涌。
01、
“到车上去。”
直到东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许知意才渐渐回神。
“什什么……”她的意识到底还是乱的，东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。
“我请你到车上去。”
许知意摇着头，眼底的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摆动着，“不……我不去……”
“这里是特高课，不是你的讲台，你没有权利说不！”东村彻底失控，抓着她的手腕就把人甩到了架着机关枪的木车旁。
许知意被这黑漆漆的大家伙吓得不轻，转身就要逃，却被东村一步步逼得退了回来。
“上去！”东村强迫她坐上车，又捉了她的手放在扳机上，指着钟连长怒吼。
“扣动扳机，处决他！”
许知意看着钟连长，呼吸都在颤抖，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早已泛得通红。
“开枪！”
看她迟迟不肯动手，东村又是一声怒吼，“不然你就是他的同伙，就是个反日分子，你就是凶手的同谋，同谋！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最后竟也同她一样红了眼眶。
这样的神色，曾经她也见过，别无二致。
半晌，钟连长支支吾吾听不真切地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。
“我让你说。”东村也收回了目光，取下钟连长嘴里的布团，看着他们对峙。
“许知意，你这个汉奸！”钟连长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吼着，“你全家都是汉奸，你祖宗八代都是汉奸！你快开枪打死你爷爷，给我来个痛快的！”
许知意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滑落。
“许知意，你看你这同伙想为你洗脱罪名，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吧。”东村还在气头上，又开始了循循善诱，“扣动扳机，我就相信你不是他的同伙。”
钟连长也含泪示意她动手，许知意痛苦的咬着下唇，半晌才抬起头来，慢慢开口。
“钟连长，我不是汉奸。”话音落，她猛然调转枪口，直直对准了东村。
“许知意，你疯了吗？”钟连长急得大喊。
东村也再一次愣住，死在她的枪下，他心有不甘。
“东村，我不是他的同谋，但我绝不会屠杀我的同胞。”
子弹早已上了膛，只要她轻轻扣下扳机，他必死无疑。
“开枪吧，许知意。”东村上前半步，握住枪管抵在自己咽喉下，那只放在扳机上的手抖得愈发厉害。
“开枪啊，许知意，杀了我，正如你在讲台上的慷慨激昂，置生死于度外，对你所说的侵略者开枪射击，为你的同胞报仇雪恨！”
不远处的黑川死死盯着许知意，手里的枪已经悄悄对准了她，这一次他打算擅自行动，就算东村会责罚他，他也认了。
一声枪响结束了这场对峙，许知意重重的摔下车，慌忙抬头，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角涌出，钟连长就这样死了。
她还来不及悲伤，东村率先吼了出来。
“谁让你开枪的！”
02、
“小许老师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小teacher老师刚上完课出教室，看见许知意身上血迹斑斑，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，惊得眼镜差点都掉了。
“打倒Ri Ben侵略者！”
一声响亮的口号惊动了整个学校，所有老师学生都跑了出来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。
许知意还在喊那句话，很多学生也跟着喊了起来，声音之大，振聋发聩。
“许知意，你要死可别连累学校！”吓得阿兀第一个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。
“好了，都回去上课！”陆校长皱着眉赶学生回教室，却没有理会许知意。
自那天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许知意的课堂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名旁听生。
04、
一转眼，大半个月过去了，上海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。
翻飞的雪花肆意拍打着窗户，东村又想起了许知意，许久没见她了。
“黑川，开车陪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现在？”雪下得这样大，又没有什么急事，黑川私心觉得没有出门的必要。
“有什么问题？”东村不想和他解释，故意压低了声音。
“是。”自从上次他擅作主张对许知意开枪，东村狠狠训过他之后，黑川就知道这位看似温柔的课长其实并不好惹，也不敢再说什么，赶紧去开车。
东村换好衣服，带着亲手做的寿司去了平安里。
小小的弄堂里挤满了人，许知意被人压着跪在雪地里，欧阳正徳拿着斧子抬起她的下巴。
“许知意，这你可怪不得我，要不是你在课堂上讲什么岳飞文天祥，公瑾也不会去刺杀吉泽特使，更不会失踪，你教坏了我儿子，我要你一双手不过分吧？”
冰冷又锋利的斧子一点一点移上她的胳膊，许知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，街坊邻居都低下头去不敢看。
“妈妈……”绾绾哭成了泪人，挣扎着要扑过来，却被苏姨抱得更紧。
许知意看着她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，“绾绾乖，把眼睛闭上。”
“哪来这么多废话！”都是为人父母，欧阳正徳最见不得这些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，举起斧子狠狠抡下去。
东村心下一慌，连忙掏出枪，还没来得及上膛就听到了许知意惊恐的叫喊声。
“老尤！”温热的鲜血喷到脸上，许知意震惊地看着替自己挡下一斧子的尤半仙，瞬间红了眼眶。
“小许老师救过我的命……我我尤半仙用命还……”
尤半仙倒在地上，鲜血染红了白雪。
“老尤……老尤……”许知意一遍又一遍喊着他，却再也得不到回应，她还答应了今晚给他准备一碗阳春面的。
“老子今天直接要了你的命！”欧阳正徳也被弄的没了耐心，扬起斧子就要杀了她，却被一声枪响打断。
众人回头看过去，主动让出一条道来，许知意看到东村的那一瞬，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。
“东村课长。”欧阳正徳没想到他会来，只好先向他打招呼。
东村冷着脸没说话，先瞥了眼许知意，又把目光投向了负责这片弄堂治安的老徐。
老徐自知失职，赶紧上前讨好地行了个军礼，“课长……”
“你是警察，严重的失职！”东村阴着脸指责道。
“他们……”老徐着急的指向许知意，刚要解释，就被东村狠狠扇了一巴掌，帽子都被扇飞了。
东村瞪他一眼，又转身警告欧阳正徳，“欧阳先生，这里已经死了人了。”
“该死的还没有死呢？”都闹到这个份上了，欧阳正徳也不肯善罢甘休。
东村眯了眯眼，盯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，“我知道司令官阁下已经和欧阳先生会商过了，请不要因为你的私人恩怨耽搁了你的大好前程！”
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，东村这是有意护着许知意，欧阳正徳回头不甘心地看向许知意。
“臭丫头，这次算你命大！”
可他就算再不甘心，也不敢得罪东村，只能就此作罢。
东村向她走过去，许知意看着伸到眼前的大手，并没有去握。
“妈妈……”绾绾挣开苏姨扑进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，许知意也紧紧抱住了她。
东村收回手，接过寿司放到她面前。
“今日是小年夜，小先生慢慢享用。”
雪越下越大，却掩不住斑驳的血迹。
评论(6)